当前位置：首页>滚动 > >正文

未王策九十一 ——至暗背后

2023-08-30 09:44:00来源：哔哩哔哩

九十一至暗背后

眼下赵策正苦于另一件事——朝廷收到了长沙太守张机（仲景）[1]的来信

这位太守写信通知他在尚桑朝廷中的好友——兰台令[2]韦悦（同释）。韦悦（同释）出身中立世族。他立即在朝会时向赵策报告了信中的内容——听闻朝廷目前扣押了很多战俘。中原大战，加上淮河暴雨引发的洪水，很容易引发大规模疫病。张机太守建议朝廷遣散战俘……”

【资料图】

朝廷上下顿时全都知道了这个重要信息。由于尚桑也遭遇了连日的降雨，大家都有些担心张太守所说的情况将会发生。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俘虏？”赵策询问。

张桓：“在册的来自关中的战俘还有大约三十万。如果算上已经被判有罪的奴隶、劳役、和受罚成为农工，大约八万。另外还有已经分散在各地的旧中原门阀军九万。共约四十七万人。其中桑州三十五万。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屯田营或小队里。如果爆发疫病，这些地方确实会面临危险。”

闻人恭：“那我们有办法将他们分散开吗？”

负责输送战俘的赵雍明确地告诉闻人恭：“目前的军饷都还不足以将这些俘虏送往各地。”

赵策整个人沉重地略微摇晃了一下，叹息道：“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束手无策的情况呀！除非德行高尚的名门望族能够帮助我们，不然上天都会抛弃我们！”赵策让“三台”来讨论决定这件事。不出意料，商讨最后演变成无休止的争执。

就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何谦（恭远）开始向赵策上交他的答卷：方州韩氏的庶出支系同意何谦开出的价码，希望以方州的资产置换为尚桑的资产。或是相应的侯爵之位。赵策瞬间就明白了何谦这是在以他父亲的名义暗中向方州韩氏倒卖爵位和朝廷资产。虽然账面上朝廷有所损失，但这可以迅速吸引方州韩氏的族人到尚桑来。对手的数量、实力、场地优势瞬间全都变成了赵策在尚桑的场地优势。他们被尚桑的钱财、不动产牢牢拴住。事实也如何谦（恭远）计划的那样，自从这支韩氏支系被封为乡侯以后，韩氏族人迅速向何谦抢购资产和爵位。韩氏族人大量涌入尚桑。至此方州韩氏很多变成了尚桑韩氏。他们也因此失去了对方州的影响力。

赵策对此非常满意，他立即向朝廷推荐何谦为谏议大夫。赵策的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这几天持续不断的雨水将人们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郁里。淮南的降雨已经持续了八十余天。淮河及各支流洪水泛滥。农田淹没、房屋倒塌。许多人站在最后一处高过水面的地方拼命呼喊、哭泣，等待救援。最后都被洪水冲倒，消失于滚滚洪流中。村民背井离乡[3]，驱赶着牲畜，仅带着有限的生活用品搬到了附近的山坡高地。

四月，降水带开始向北移动。淮河以北黄河以南的地区遭到大暴雨。

突然的暴雨导致河水决堤。几乎一夜之间，村县被淹没。官府的救援赶到时只发现方圆数百里不见草树绿色，不见人畜鸟兽声响，只有眼前滔天洪水。

同月末，尚桑大雨连绵。已经没过房屋门槛[4]，房间里的物品全部浮起。居家不见炊烟。街上行人全部露膝，难民涌动，找不到可以定居的地方。

同月临州和南阳、长沙、江都、泉陵以及岭南[5]诸郡遭遇大风，树木被连根拔起，车辆失控冲撞。庄家伏倒。塔楼被摧毁。农舍顶棚掀飞，人畜失踪。

五月，河北诸郡报告发生了冰雹灾害。大如鸡蛋，被冰雹砸中的人非死即伤。农作物百不存五，几乎绝收。伴随冰雹而来的还有突然的剧烈降温。“天地结霜三日，草木冻死。人兽生火添衣。”同月天道教黾城发现疫病。

七月，顾虞以北飘雪。有人报告见到数十丈的龙死在了山上。同月璞州、临州疫病流行。似乎一夜之间死神在各地降临。人们不知道是何种病症。只知道染病的人如感伤寒。接着数日内就会气绝而亡。朝廷上下终于达成一致，无条件地开展救助灾情。

八月，桑州疫病大爆发。各地都报告有不明原因的寒症。人们在感染后来不及就医便突然暴毙。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医生也对此束手无策。疫情迅速蔓延到尚桑。下至流民白衣，上至王公大族，十有五六全部暴病而死。赵策的得力下属司徒长史许赞（正绩）不幸染病二十天后丧命。他的去世让赵策十分悲痛。赵策本打算在近期表彰他在平定内乱和治理灾害中做出的杰出贡献，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赵策甚至没来得及关心他的病情。没过多久，赵策的另一位重要朋友，少府袁筱（本卿）也突然染病。赵策派去了最好的医生也没能挽救这位年高德劭的名士。就连河东豪门何氏的家族首领，大子钱家何宠（祖台）也因染病去世。赵策见状立即停止了朝会。公众立即陷入恐慌当中。人们不敢出门见面。相互不敢说话。但仍然不能阻挡易病扩散。起初还能听到各家丧亲的哭声，到了后来，街巷的哭声逐渐衰弱，直至死寂。人们的悲痛逐渐变成了惶恐。市民无助地走在安静的街道上祈求寻找到可以医治自己或提供帮助的人。走着走着便突然倒下，再也无法站起来。有些人努力站起来。但也无济于事。走不出几步还是会摔倒。偶尔有人看见他们这个样子，便善意地指了一下临近的院子。那里的家庭已经全部染病，由于无力埋葬彼此便关上门户抱在一起迎来家庭灭绝。病人努力推开这户院门打算体面地，不危害生者地离开世界，但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已经气绝身亡。成村成族的人接连死亡。人们来不及将他们掩埋。幸存的人只能只身带上个人物品到处流浪、打听。战俘营发生暴乱。即使能够侥幸逃脱，也会成为流民面临着生存的危机。难民吃光了身边所有能吃的东西之后开始吃亲属子嗣甚至是吃自己，但也不敢吃外族人。城外浮尸遍野。官府的赈灾粮发放点，灾民的队伍甚至都排到了临近的村落。一时之间出现了“田野空，朝廷空，仓库空”[6]的局面。不久之后中尉将军周喜（嘉聿）写信告诉赵策奋威将军徐范（元祖）在率军返回途中染病，情况十分危急。已将指挥权交给横野将军闻人师（敬言）

乡间巷尾流传着“徳不配位，神鬼共愤。”的儿歌[7]。这首儿歌随即流传开来，最终传到了赵策和皇帝孙宁的耳中。孙宁非常害怕[8]。虽然一些反对赵策的人，建议他借这个机会罢免司徒赵策和司空闻人恭。但孙宁更加关注的是他自己。他觉得是自己不是皇室正统以及年幼无德招致了灾害。

闻人恭立即找赵策商议对策。因为他觉得赵策的敌人们很可能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攻击赵策，迫使赵策下台。他告诉赵策：“百里氏暂时中断了与我们的联系。”

赵策：“是啊，何谦（恭远）刚上任一个月就称病辞职回家了。”

闻人恭：“钜京和宿昌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向你发难吧。”

赵策许久都没有说话：“比起外敌，内部才让人忧虑呀……”

闻人恭：“不如由我来结束民众的怨愤吧。”

赵策明白闻人恭想辞职下野，平息民愤，便第一时间制止了他这种想法：“自从钟严（伯土）将军就义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不再让任何同道友人离开。这是我的原则和信念。”

闻人恭：“那样你会被天下人指责。”

赵策：“他们只是不明真相。”

闻人恭：“我们该怎样安置陛下？我担心时间越久，陛下为了保身可能会被奸人欺骗而出卖你。”

赵策：“大家现在都在看着我，我又能将陛下怎样。”赵策为自己被目前的情况锁死无计可施而叹气。但他又拒绝放弃，“我绝不束手待毙。”

没过多久，朝廷果然收到凰仪公主和骠骑将军（鲍范）的公开责备，二者联名劝导赵策辞去司徒职位，将桑州交还给它原本的主人。紧接着钜京发来皇帝孙京诏书。钜京的诏书直接宣布让天子孙宁退位。罢免司徒赵策和司空闻人恭。赵策在朝内的反对者也伺机而动公开或暗地里指责赵策。霎时之间，上至朝野下至田间乱作一团。连身在南方的闻人师（敬彦）也写信向赵策报告目前军营里陷入混乱，士气低落。赵策无奈只好让闻人师带领南线部队撤回。

没过多久，愤怒的人们聚集起来包围了司徒府和皇宫。铁锐士都不能将他们驱散。他们将所有的恶劣词汇都搬出来攻击赵策和司徒府。他们的语言暴力甚至到了毁人心志的地步。为此还发生了暴力冲突。

一些地区的愤怒民众捣毁了谷仓。使得郡县不能发挥效能。

赵策见局势即将失控便使出了他的最后计策。他让各个郡县和军营直接将邮报张榜通告。告诉大家安静地等待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赵策不能给出他们满意的结果将自愿引咎辞职。

大家见到公告后，虽然不算安静，但还算和平地度过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当大家等着期限将至，赵策宣布下台时，他们惊讶地看到，衙门的公告上赫然写着今年以来的灾害记录。其中醒目地将黄权掌控的地区和天道教孔邕（玄举）势力、南部联盟势力的灾害同时列出作为对比：

泰初元年春至今，关中大旱。二月，东海暴风，海水溢，没杀人。

三月，汉中地震，山川崩摧，地裂数里。寺屋损坏，粮道毁。

四月，岭南大风。人畜飞。同月西域、关西、关中黄雾，混冥无昼。

七月，陇右、关中、仓州蝗灾。遮天蔽日，寸草不生。

八月，饥荒，人遁野外。河西大疫。

赵策罗列了这么多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不光是尚桑朝廷的民众面临天灾。其他地区也遭受了灾害。这和德行没有关系。如果说有关联，那只能说是人祸的危害是天灾的数倍。一些人满口仁义道德，遇到这种灾难时袖手旁观甚至见利忘义，这才是最大的灾难。接下来整整一篇赵策罗列了上至朝廷下至州郡的豪门望族敛财和不顾民生囤积居奇任由物价混乱，甚至哄抬物价的数据。

事实上赵策并不具体地知道各处的灾害。他只是一开始就觉得为什么尚桑朝廷如此不公地遭受了上天的责罚，他猜测别的地区可能也遭到了灾害（事实上，赵策也下定决心情况危急的话就捏造一份这样的报告。）便让监军营去调查，结果真的发现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许多人得知公告的内容之后跪地痛哭。许多人、自己所在的家族或多或少听信了谗言，只顾自私自利地抨击赵策。这就如同一个有利可图的骗局。不管描述得多么美好，终究是被人虚幻出来的，只会让上当者遭受损害，让子骗子小人获利。循环往复，直至世界崩溃混乱，谁也无法安身谋生。大家或多或少都是黑恶的参与者、受益者（少部分）、受害者。寒门小家的平民，特别是那些痛恨赵策势力的人从心灵到肉体都受到了极大的颠覆。他们变得呆滞。努力分辨对错，但又陷入彷徨。他们的淳厚、无知被人所利用，最终付出了惨痛代价。

让人绝望的是，这场瘟疫一直在持续。看不到尽头[9]。

赵策询问管辂这场灾难何时能够结束。管辂只是告诉赵策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10]。”

[1] 历史中的张仲景（约公元150~154年-约公元215~219年)，名机，字仲景，东汉南阳涅阳县(今河南省邓州市穰东镇张寨村)人。东汉末年著名医学家，被后人尊称为医圣。伟大的中医奠基人之一。他的人生事迹和著作也颇耐人寻味。有人猜测，孙坚战死后，刘表手下将领攻占了孙坚的大本营长沙郡。张仲景受刘表委任出任长沙太守。他的著作《伤寒杂病论》也一度失传，直至八百余年后才偶然间被发现，随即被人发掘出巨大价值。被重新编辑为《金匮要略》。

[2] 兰台。兰台相当于皇家图书馆。由御史中丞管辖。与之对应的还有作为国家图书馆的“东观”。兰台令，一人，六百石。管理奏疏及印工文书。

[3] 在古代，背井离乡。首先意味着没有了干净、方便的水源。然后是居住地，生存将面临严峻考验。

[4] 在古代乃至现在的一些地区，为了防止风、水、老鼠、爬虫等进入房间，门槛设置得比较高，几乎和室内的榻、床、灶炉一样高，有时甚至更高。所以水没过门槛时室内的生活设施和家具几乎无一幸免。人们也没发生活。

[5] 岭南，在古代，如今广东广西两省北部的诸多山岭统称为“南岭”。岭南就是“南岭”以南的地区。

[6] 整个东汉末期接连爆发了数十起疫病。其中多为“大疫”。许多著名人物也死于这场疫病当中。疫情甚至直接影响了历史走势。著名的赤壁之战就是曹操因为承受不了军营疫病肆虐，烧船败退。

[7] 汉代人们认为儿童与上天有着某种联系。因此对儿童自发创作的儿歌也非常重视、尊重。当然，这些儿歌当中有很多部分是受人利用。

[8] 在汉代，面对天灾、大疫等等非常状况，通常被认为是皇帝无德或者是皇帝的重臣，通常情况下就是“三公”无德，因此皇帝经常诏告全国责罚自己，或者“三公”中的一些人或者全部引咎辞职或被免职。

[9] 东汉末年，疫病频繁。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发炎速度非常快。也很致命。所以所有人都面临病死的威胁。不分贫富贵贱。东汉的人口从汉桓帝时期的至少5600万人，骤减至西晋初期的估计1600万，以五人一户的家庭计算。平均每2个家庭才能存活不到3人。按照后人说法，严重时，公元208年赤壁之战后全国在册人口仅剩140万，公元221年只有90万。曹操曾感慨当时的人口“百不存一”。当然，有些人口被藏匿或隐居或不在册。

[10] 出自《道德经》，意思是福与祸并不是绝对，它们可以互相转化。比喻坏事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事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

标签：